如此想著，對甯婍姮那份歉疚又少了幾分。

自古魚與熊掌不可兼得，他必須做出選擇。

他相信，她會理解，也能理解。

紫宸宮。

百裏奚回到紫宸宮，正準備拿鬥篷和手爐出去找甯婍姮的香雲和香玲見到百裏奚，很是意外。

不見甯婍姮，他問道：“宸妃呢？”

“娘娘說要一個人禦花園走走，不讓跟著。”香雲回答。

百裏奚眉頭一挑，“糊塗，你們竟沒跟著去，若是出了甚麽事，等著挨罰。”

香玲和香雲連忙跪下，“皇上，奴婢這會正打算去禦花園找娘娘，娘娘忘記披鬥篷出去了。”

百裏奚聽了，伸手拿過鬥篷，“都不用去了，朕自己去。”

言罷，大步往外走去。

香雲和香玲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又看向如海。

如海說道：“快起身吧，皇上說不用跟去，就不用跟著去了。”

禦花園。

甯婍姮心冷讓她忘記了冷，她茫然的走著。

腦海中不斷回憶著她與原慕白過去的種種，雪越下越大，雪地上留下她的腳印。

但很快，腳印被雪覆蓋了。

就如她的記憶，一段一段的被覆蓋掩埋。

殺了百裏奚，這是她的任務，也是她的宿命。

甯婍姮覺得每一步都吃力，風雪迷蒙了她的視線。

她以為自己的力氣就要用盡了，她以為她就要窒息過去了，她以為她喘不過氣了。

可她還在走著，麻木的走著。

盡頭在何處？

何處是她的盡頭？

突然的，一抹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，離她越來越近。

她的心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裏頭狠狠的揪了一下，她踉蹌著，差點摔倒。

百裏奚大老遠看在在風雪中走著的甯婍姮，她搖搖欲墜，好像要隨著這雪花落在地上。

他又擔心又生氣，快步朝他走去。

甯婍姮看著那越發清晰的輪廓，她停下了腳步，是他，百裏奚來了。

他不是該在養心殿嗎？為何出現在這裏。

他是在擔心她嗎？

百裏奚到了甯婍姮面前，看著她凍得通紅的臉，所有的責怪到了嘴邊全化做無聲。

他伸手為她拍去肩上的雪花，為她披上鬥篷，一陣暖意將甯婍姮包裹。

她擡眸看著百裏奚，他薄唇緊抿，黑眸中滿是擔心。

他憔悴了不少，胡子拉碴的。

為甯婍姮系好鬥篷，百裏奚將她抱入懷中，拉開自己的鬥篷，將她捂著，“怎麽不忘了披鬥篷，也讓人跟著。”

甯婍姮就這樣乖巧的靠在他的懷中，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，感受著屬於他的熟悉氣息，心越發的安定下來。

暖意不斷的驅散她心中的寒意，驅散她心中的陰霾。

他是世人口中的冷血無情君王，但卻給了她最溫柔的一面。

“皇上不是在養心殿。”她有些哽咽。

抱著她，百裏奚確確實實感受到她瘦了許多，他柔聲道：“朕不來找你，你就不會去找朕？連問都不問一句，若是朕一直不來，你就一直如此？”

這話中還有幾分埋怨，但在甯婍姮聽來卻是感動，她何德何能他如此待她，她道：“臣妾怎麽知皇上是不是跟和安郡主在議事，皇上不來，臣妾就在紫宸宮，也去不了哪。皇上一日不來，臣妾一日都在，皇上兩日不來，臣妾兩日都在。”她此時的話完全發自真心，她不想再隱藏了。

聽了甯婍姮的話，百裏奚眼底寵溺的笑意盎然，“朕與和安郡主之間是清白的，你可相信。”

“臣妾沒有在計較這事。”甯婍姮說著，眉梢微微上揚。

“你不計較，但朕想讓你知曉。”百裏奚說著，放開她，看著她凍紅的臉，眼睛似有淚花，“哭了？”

甯婍姮知曉是瞞不過的，她說道：“有些觸景傷情，想起過去一些事。”

百裏奚沒有多問，他搓了搓手，待手暖了，捂著她的臉。

甯婍姮的臉頓時被暖意覆蓋，與方才公子冰冷的手就捂著她的臉不同，這是暖的。

她的心“砰砰砰”跳著，有些慌亂的眸撞入他深情的眸光中。她看到了，那拼了命想要掙紮出編織好的大網的獵物，最終還是被大網纏住，纏的死死的，再也逃不開。

方才原慕白問她的問題，答案瞬間浮現。

一直以來，她所逃避的，她所克制的，她所害怕的，全都湧上來。

成親那夜，他的溫柔和寵溺，她記得格外清晰。

肌膚上好似還留著他手掌的溫度，溫熱的灼心。

“皇上。”她怔怔的望著他。

“朕在。”

“臣妾……”甯婍姮心中驚濤駭浪在翻騰著，她無法說出口，她在乎他。

也許，在初見那一刻，他背光而來，他的身影就已經烙刻在她心中，再也揮之不去。

他對她的好，一幕又一幕在腦海中不停的浮現。

她頓時淚眼朦朧，她擡手，覆在他的手上，“為何待臣妾這般好？”

“因為是你，朕說過的話，朕一定會做到，後宮三千，只要一人。”百裏奚語氣堅定。

“可是……”如今後宮沒有三千，但也有十幾名妃嬪。

“朕會處理好。”

甯婍姮搖搖頭，她拉下他的手，雙手握著他的手，“皇上，臣妾不要求這些。”她的身份，遲早要離開，她的離開也許是今生不再見了。他若是知曉了，她一定會淪為階下囚。

“不是你要求，是朕想給你的是如此。”

他的真誠，他的專註，無一不讓甯婍姮動容。

“皇上，臣妾在乎你。”她終是說出口了。

百裏奚聞言，先是一頓，隨即笑容滿面，“朕還是等到這句話了。”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，“朕也在乎你，這幾日不見你，朕心底也不好受。”

甯婍姮閉上眼，靠入百裏奚懷中。就讓她多享受多一刻這樣的溫柔，就讓她貪心這麽一回吧。

“朕背你回去，天冷，莫要著涼了。”百裏奚心情大好。

甯婍姮道：“不可，若是是叫人見著，可要有話說。”

“有何不可？朕難道背自己的妻子，也不能？”

妻子，他第二次如此稱呼。甯婍姮心中泛開一抹甜蜜，但隨之又是苦澀。倘若她只是她，這該多好。

不由得甯婍姮拒絕，百裏奚將她背起。

她頭靠在他的肩膀，這寬厚的肩膀給她的不僅是安心，還有她從未有的依靠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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